這個時節的夜晚對我來說,確實是冷的。尤其在那座手機沒有訊號,幾乎是原始林的山上。


多年前,因為答應參與一場探險,讓原本迷航的路途延得更遠。現在想,恐怕是被變葉木的繽紛,以及拔刀爾山的寧靜迷惑了。


那天先在山下買了菜,接著峰迴路轉地抵達那座小屋,就著小小的瓦斯爐,沏一壺茶,和留著白鬍鬚的老人談長長的話。


老人最後看著我,說我神經太細太細。像根針。
我無法回應。傻傻笑著。


然後他就睡著了。「稍晚要去找我的狗。」老人說。


那天有雨,淅瀝嘩啦地下,幾頭小犬奔跑,躲迷藏似地。看著牠們嬉鬧,一邊倚在門邊發呆。那天沒有老鷹。小屋前的腹地很寬敞,視野遼闊,像一座孤立的懸崖。就這樣,有些事的彩度被雨刷洗了。並且以為,可以從此就把那些事全都忘掉。


於是在傍晚,就著老舊油膩的鍋爐,炒了青菜、端出一盤薑汁燒肉,再沏一壺茶。然後拿著手電筒,在林道散步。當晚雲開了,有些星星,拔地而起的森林裡,也有閃亮亮的眼睛。牠看著我,動也不動。


瞬時間曾以為,可以就這樣在這條林道一直走下去都不要回頭。總會被發現也能夠發現什麼的,即便是這樣漆黑的夜,只要有一點點,一點點的光。


很久以後才想起來,夜晚探詢的光總是會滅的。而天會亮。


那天真冷。
發抖的手,只靠自己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