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遜。在李康生於草堆解放那長長一泡尿,接著鏡頭切換成long景就哭了。對我來說,所有重複與蔡明亮的強迫凝視,都濃縮在這個畫面裡頭——這個畫面預示了最後一幕李康生和陳湘琪情緒糾結那幅壁畫成為結局的必然。

蔡明亮哪裡虛幻。畫面的超現實感是發展主義的最佳映襯。我不相信選擇遠雄是意外,而是算計。蔡明亮的地景總有意義,即便地景那樣破碎。蔡明亮用各種角度告訴你「這裡」是哪裡:李康生舉牌的地方是新莊副都心,李家繭居之所是台中一塊開發不成而後被自然重新接管的台糖地。

是這樣所以舉牌的李康生哭。當理解地景就不覺得滿江紅有任何突兀:

流浪狗叫李登輝。法國家樂福的管理階層陸弈靜來餵食。

「李登輝,你不吃飯嗎?」「有人來餵過你們了是嗎?」

李登輝和一九八〇年代末台灣政治最明確的墮落分水嶺緊緊扣連。蔣介石掛在牆上,蔣經國睡在地上。唯有李登輝們得以存活。且為了存活,誰的餵食都沒有所謂。三民主義只是象徵,一種過期貢品。在失敗蒙灰的五六〇年代之後,終究是「我們」共同迎來打破中央和地方權力界線的土地炒作年代。成人角色的沒有名字是必然。我不認為蔡明亮要描寫社會底層的心酸,不,他壓根想要諷刺的是那張密覆底層人物其上的網。


那張網太細太密,就快把孩子都變成流浪狗的夥伴。

「老師要我們寫郊遊。」「我要去買玩具的地方。」
孩子這麼定義郊遊,聽得人心驚。但蔡明亮僅刻畫絕望?我不認為。畢竟,陳湘琪和李康生的絕望凝視結局中,沒有孩子。

孩子是電影裡唯一具有想像力和笑聲的角色。當李康生殘酷地為了欲望的無法滿足而摧毀孩子的想像,且抑鬱地想帶著她們於大雨中漂流,孩子逃離。確實,在雨中的孩子被陸弈靜擁抱。但當初她們的逃離是主動的。孩子是電影裡唯一有名字的角色,一如我們,也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