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尾厝是《黏土》剛寫完時除有河外去的第一家獨立書店。當時是入圍金曲獎的瑋傑去唱歌。第一眼就喜歡這個空間,太美太美。有些讀者可能知道,每一場座談都會談不一樣的事。至今是第十個講題,每個講題怎麼選呢?基本上是根據每家書店的特性或所在的地理位置去思考,然後跟書的某個切面扣合。為什麼這樣做?一來是因為,有許多地區都還在遭遇土地徵收,我希望座談會可以讓他們有說話的空間。二來是,對地理,對自己生活的環境有感覺,去認識這個環境正發生什麼事,是我覺得能夠遏止國家胡作非為的一個重要前提。

誠如大家知道,彰化和雲林是長年地層下陷區,過往除了在汛期釀災、造成淹水或海水倒灌,近年更危急高鐵基樁。為了解決問題,政府就說,那高鐵行經的農地,就從稻作改為旱作,反正台灣的糧食自給率很缺雜糧。就這樣,政策開始推,而且政府還給了一個好聽名字,叫做「雲彰黃金廊道農業新方案」,這個方案預計在八年投入三十三億,經費是用來輔導彰雲地區高鐵沿線東西寬一.五公里、南北長三十五公里合計一萬三千公頃的農地,去轉做「節水型農業」,也就是我剛說的旱作。除此之外,政府也要輔導這些農民去發展休閒農業。

三十三億雖然佔政府預算不是很高的數字,但怎麼說都是一筆錢。這筆錢如果花下去,可以解決高鐵危機、農民不用休耕、糧食安全可以提升,看起來真的是件好事,但當我們回到一個最根本的問題去思考時,就會知道,這個政策恐怕無法解決問題。

台灣平均年雨量大概是2500公釐,比起世界年均雨量970公釐而言,其實水量充沛。可是台灣的雨量分配不平均,而且因為地形關係,不太留得住水,南北豐枯的落差也很大。北部豐枯比是三比一,中部五比一,南部更極端,有九比一這麼多。所以在工業時代來臨前,農業社會就經常為水械鬥。其中濁水溪的械鬥故事非常多。早前,用水需求只有農業與民生,也沒有什麼總量管制的概念,所以政府的供水政策,是「以需定供」,這樣的供水模式,在進入工業社會後沒有更改,所以供水設施,比如水庫、圳壩,幾乎都在沒有顧慮區位適宜與否的情況下,隨著工業區的開發一一建設起來。

這些水利設施的興築,一樣奠基在農業扶植工業的基礎上。但多數水庫,其實都由農民自掏腰包興建。比方苗栗的明德水庫,就是灣寶那一帶農民繳水租蓋的,但水庫蓋好以後,優先享用的,其實是工業。水資源的剝奪,加上政府刻意壓低糧價,讓農村人力出走流向都市。人走了,土地空出來,又成為工業區。加上自由貿易、打壓農業多元發展,進一步創造了近年使人痛苦不堪的土地炒作。

我剛說的這些,是灣寶這個地區遭遇的結構,但這個結構不只應對到灣寶,它同時也應對到其他的台灣農村。提起雲林的工業,大家第一個聯想的一定是六輕,提起六輕,提起水,就一定會想到集集攔河堰。

當初官方說,要蓋集集攔河堰的原因,是為了防止地層下陷。至於,為什麼會有地層下陷?過去官方說法都把它歸納到地下水超抽,而農漁民之所以要抽地下水,是因為雲林有河川,卻沒有水庫去蓄存調配地面水,加上抽地下水很便宜,所以超抽狀況很嚴重。

可是,如果真的去檢視雲林的自然地理條件,地上的水資源並不匱乏,濁水溪是台灣第一大河,他的問題在於枯旱季的比例懸殊,確實會影響種植,問題是,為什麼米價那麼低,為什麼冬天水不夠,整個西部平原都在種米?這個匱乏是有歷史因素的,也是書裡有提到的,在戰後有一段時間缺糧,加上為了把農村的勞動力移到城市來的結果。而後台灣加入了國際的貿易市場,所有雜糧都進口,種源跟種植技術都慢慢流失,稻米有休耕補貼,你是老農,你會選擇種什麼?當然是稻米。

粗略來說,濁水溪灌溉雲彰兩地農田兩期稻作相加約十六萬公頃面積,如果一期的用水量是一.八萬噸,一期就要十幾億的水量。枯水期的濁水溪供水量是大概是六至十四.四億噸,有沒有缺,有。可是農村面對缺水會發展出適宜的耕作機制,比方雲林就曾在枯水期放棄種植。

所以,當我們進一步去檢視雲林的地層下陷情況,可以進一步發現,土庫、元長,以及我們現在所在的虎尾,都是在集集攔河堰興建後,才出現的新的地層下陷中心。為什麼?因為六輕要水。濁水溪被大規模地利用,始於集集攔河堰的興建,這項水利設施以農業之名開發,因為屬於川流水壩,所以只能掌握濁水溪二十億的水量,可見光是應付一期稻作,就很吃力。可是政府在集集攔河堰興築後,卻把集集攔河堰的水提供給六輕使用。水確實有提供給農民,但農民多半供三休四,有時候因為集集攔河堰要排砂,還會多休一天。水利署說農業耐旱性高,所以可以一兩天沒水,但工業不行,所以即便六輕當初明明簽訂的水供是枯水期沒有水權,你去調集集攔河堰的資料還是會看到它三百六十五天都有水。水哪裡來?調撥農業用水。六輕去跟農田水利會買水。至於農田水利會為什麼會有水、為什麼可以賣水,書裡有提到,是整個戰後國民黨為了穩定政權下的一種管制手段。而六輕每年的調撥用量,從三千八百萬噸到六千萬噸不等。其中2002年是特枯年,六輕九千萬噸的用水,高達七千六百萬噸,都是農用水。

彰雲地區其實不是特例。根據統計,台灣地區農業用水從一九九一年起的總可用水量就逐年減少,其中以灌溉用水減少最多,主要原因就是乾旱缺水,推行休耕轉作減少用水,以及灌溉用水被移用支援民生用水。以嘉南農田水利會為例,自1992年以後各年的實際用水只有計畫用水的70%不到,而被移用的農業用水均在五千萬公噸以上。

從這些數據都可看出農業用水本身早已不足,但農業用水卻一直在政府祭出「農業用水七成」的理由下被剝奪。這樣的說法有幾個問題,一個是刻意模糊了農用水的來源,抹除農用水與其他用水的差異。若我們去分析農業用水來源,會發現農用水從河川直接引灌的數據高達七成,其餘才是水庫、埤圳或地下水。從河川直接引灌代表的是,水可以回歸,也就是農業用水表面上供農耕使用,可它在灌溉的同時,也進行了地下水的補注。

環球科技大學的張子見老師就常說,這種用水方法完全錯誤。因為彰雲一帶過去沒有什麼自來水設施,所以地下水其實是很重要的生活用水來源。因為地下水乾淨。濁水溪有豐富的營養質,用來灌溉,剛剛好。可是因為要提供工業穩定用水,變成集集攔河堰攔水以後,要送去處理,同時給工業農業民生用,但這水質本身,對農業不見得是加分。至於民生用水,變成我們要耗費更多資源才能得到乾淨的水,很像脫褲子放屁。

在《黏土》這本書裡曾經提到,主角張木村說,政府就是把水搶走,說土地都休耕,農民很可憐,產值很低,所以需要工業,所以要徵收土地。這情況也在彰雲一帶發生,比如彰化二林的中科四期。比方中科的虎尾科學園區。立法院文書公報有一份資料,是要求國科會說明科學園區園區招商不足、土地出租欠佳的情況,然後提出改善。為什麼要改善,因為開發這些園區需要錢,回收率就是靠租金,可是目前為止,國科會的科學園區作業基金已經負債上千億。

這份文書是2010年的資料,以中科所屬的虎尾科學園區為例,出租率連25%都不到,而且當年這慘烈的數字不只是虎尾,包括高雄、台南、龍潭科學園區都是。然後台中、台南、竹南,也就是大埔案發生的根源,出租率也不到四成。但當年政府通過了一個案子,叫中科四期二林園區。為什麼要通過,因為要徵收土地,進行土地炒作。這個案子,讓二林一個叫做相思寮的小村莊分崩離析。也因此釀出後續的中科搶水事件。因為這個園區開發以後,沒水可用,政府就說,那去調農業用水,從彰化溪洲那裡去搶濁水溪水。

其實,水利署曾經委託中興工程顧問公司進行「由水文地質與地下水關係研析土地利用之方向─彰雲高鐵沿線地區」的研究,報告指出,地層下陷的原因很多,包括水文地質構造、地面加載,以及超抽地下水等因素造成。尤其高鐵與東西向快速道路興建完竣,以及地表上開發工業區帶來的大型建築物,都會造成地表負荷過重引發地層下陷。

而高鐵通過的地層下陷區,就是我剛提到的,集集攔河堰開發以後新增的沈陷中心,虎尾、土庫、元長,至於彰化,就是中科要搶水的溪洲、溪湖,還有中科四期所在地,二林。

進一步看這份報告,也很清楚指出,雖然高鐵沿線地下水使用以農業用水為大宗,佔65.1%,可是生活跟工業用戶也佔了34.9%,尤其大用戶抽用地下水的深度較深,是地層下陷的最大威脅。換句話說,政府光是處理農業用水是沒有用的。而水利署這份報告很清楚地說,高鐵沿線的重要土地開發計畫計有高鐵彰化與雲林車站特定區、中科虎尾基地、彰南科技園區,以及彰南花卉園區特定區,都會加重地表負載而加深地層下陷。

剛剛前面提過,農業可以涵養地下水,政府在推動黃金廊道計畫時,如果降低用水,保住農業,可能還有些正面效果。但這整個計畫後面的思維,是為了保住高鐵,保住高鐵,當然因為它是重要的交通建設,但另外一個原因是,如果沒有高鐵,雲林縣政府要開發的雲林車站特定區就毀了。因為科學園區、交通設施,都是土地炒作最好用的工具之一。

從開始談到現在,大家可以發現,光是一個黃金廊道政策,它牽涉的就不是單一一個時空,也不是單一一個地理位置。這顯示的是,環境是連動的。意識到環境連動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因為當我們可以把環境連動的概念放在心裡面,我們就會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可以輕率地做決定,比方,不輕易接受政府丟出來的科學園區是金雞母的價值,而會去想,一個政策後面會牽涉哪些人、哪些環境因子,這些又跟我們有什麼關係。然後,才會知道什麼樣的官僚體系不可信,才可能選出合適的政治代理人,並且在發現政治代理人失職時,願意聲援那些被犧牲的人。


《黏土》這本書,談的是土地徵收,但我並不是因此才希望大家眼光注視土地徵收的受害者,而是,土地是所有發展的資本,是具有不可回復性的資源,而全台灣的浮濫徵收,正在讓我們集體走向不可回復的道路。目前還在遭遇徵收案的受害者有很多,比方竹北的璞玉、竹東二重埔,台南鐵路地下化,桃園航空城,三峽麥仔園都市計畫區等等。希望日後大家可以持續關注這些案子,像是很實際地上街、寫信給公部門抗議,或小額捐款一路協助他們的台灣農村陣線,讓他們有資源在體制內繼續推動土地徵收條例修法,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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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讀者非常充電的回饋。有臉友說,這些分享可以另外成書,我答以不。因為我不可能寫出。因為她們繼續往下走,就已是值得閱讀的人生。


(一)台南女生,因去台東接觸美麗灣,結果在沙灘住了一整個星期因為要顧打魯岸。這案開啟她眼睛。她是技職體系,念食品系,學校都不講公共議題,所以開啟社會之眼後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

好不容易大四,才假借社團名義去做反核、反美麗灣的講座跟宣傳。認識社會議題以後覺得食品系像是為食品工業把關,而不是為消費者,專業知識是for企業,所以後來一直在找自己的位置。覺得個性沒辦法衝前線,也不喜歡寫文字,加上很多社運者都是菁英份子台青交,沒有歸屬,好像沒有團體可以去取暖,花很多力氣才認知說:身為食品系,其實學習農業是很重要的,是社會不重視農業。食安風暴發生,食品衛生安全這個課才從兩學分變四學分,「我也不知道這是否算是進步。」

畢業後她工作兩年,一直在想能不能不要賺很多錢,所以當過說故事老師,也當服務生,但這兩個職業受到的社會眼光是不同的。「為什麼都是付出勞力,都是辛苦錢,可是我的收入差那麼多,受到的對待也差那麼多?」她過了一段調適自己面對輿論的壓力去想到底要做什麼,後來取得平衡是把時間分三分之一工作,三分之一做木工,去田裡,或是去學甜點。但好景不常,老闆要她選擇做全職或離職(編按:現在是連想兼職都不行嗎⋯⋯),所以選擇離職。

她現在在環島,但採蹲點方式,比方去宜蘭,最近在溪州。來溪州這一趟學到很多古早味,比方當地人用啥發酵做豆腐,這些東西好生活,當食材多了不想浪費就做加工品,不是很好嗎?但人現在是為了做醬油而大量種植,不可取。

(二)中山大學社會系學生。斗六人,小時候跟阿公一起成長但跟農業不熟,阿嬤家鄰近漁村,但跟農漁都不熟,因為長輩都會叫她不要回家鄉。因為念中山所以受邱花妹老師跟黃書緯老師的啟發,畢業就想回家種田,被媽媽大罵。所以就跑去念研究所,現在想研究六輕。沒有放棄農業。但要想辦法說服家長。

(三)兩個師大學生,女畢業,男延畢。一起來旅行,知道有講座所以留下來,因為男生以前念建中,很早接觸破報、立報,一路看我的部落格到天下到書。

女生很討厭師大這個體系,是台中沙鹿人,但她小時候就離開沙鹿,去大里讀書,父親兩三年前失業,原因竟是父親想種田!家裡以前從商,當時是成衣廠時機很好的時候,阿嬤做出口,所以很有錢,兄弟就去繼承,但父親決定提早從中國回來,因為知道自己煮飯很好吃,想做跟吃有關的,但阿嬤不想讓他種田,所以父親也在面臨生涯轉型。

但她好支持父親。父親自己找到底線,現在找到的底線是送便當,「因為阿嬤說可以賣。」爸爸沒放棄種田,會慢慢來。她念幼教,但現在在報社當編輯。為啥不去當老師?「覺得台灣人應該很良善啊,但實在很討厭台灣的家長。」她下來找同學玩,同學媽媽很親切,說如果在產業遇到這家長會覺得她是天使,但實習時,很多家長很跋扈,都把教養丟給老師。

男生跟土地沒啥連結,父親那裡有田,但他們也覺得做農業不好,所以就把農放下,寧願選擇無業也不要復耕,把田當作賣掉賺錢的工具。

(四)公務員。台北人,父母都跟農業無關,因為外公那邊從以前就是老師,父親本來就是台北人,但她自己跟農業有關,因為念畜牧(嘉農),現在調到霧峰工作,是農委會下面的單位。她在農業藥物試驗所,做的是動物實驗,也就是毒理的部分,農藥要申請、研發,都要經過毒性毒理的判斷,如果需要做實驗,可以找她們,要賣農藥要有證,也要找她們。

開始工作以後才有時間去接觸相關的議題跟演講。她說很多人提到教育,這兩天一直在想她一個學妹在臉書PO的文章,指導教授說:「你就是典型的教育失敗例子,書念很多不會實踐。」但那學妹大學就跟著老師到現在研究所快畢業,六年,佔所有受教的三分之一的時間,老師很愛講教育失敗,那老師要不要反省?

一開始有位溪州來的朋友提到土地徵收浮濫是因為稅制,地方除土地稅,另一個來源就是營業稅,因為最好抽稅就是工業跟商業,不然服務業很好逃稅。所以最好就是弄一堆工廠工業在那邊。這幾年她看到這些東西,覺得自己不是種田的,但看到農業被限水還是很生氣,「你憑啥說就是農業用到最多水。水一直在循環,但進到工業就是死掉的。」這幾年一直有人在提說要督促工業循環使用水,而不是去剝奪農業跟民生用水但好像沒進展。(編按:我請她看草爸那場講座紀錄

後她提到青年返鄉。

「大部份人應該不知道,動物不可以一天沒有吃兩餐。所以畜牧業全年無休。大部分人會習慣週休二日,但若你是專業養動物的,沒有休假,你一定要去照顧牠。」這一兩年慢慢有心力去接觸這些,會覺得,為何老是不是念農的人回去種田,念農的反而不會去。這很弔詭。「有時候以我的觀點會覺得是否可以有專業的來做。有時你去看一些人會覺得雞不是這樣養的,可以專業一點嗎。就是這樣所以會有文青別鬼扯的說法。為什麼回歸土地的聲音,不是回到真的學這個的學生或行業的人身上。」

(五)升大二的女生。現在去溪州農用書店打工換宿。「其實這之前我跟農業土地無關,因為我在台中長大、新竹讀書,學的是設計,也不會有任何牽連,是有一次去溪州參觀,聽到他們介紹尚水米,才知道搶水的事。」此後覺得土地對人來說很重要,所以就到處打工換宿。

之前曾在電視上看到苗栗大南埔的賴咏華到處爆米香,用在地米,就覺得這行為非常好。所以強化打工換宿的理念。「之前我對飯、蔬菜,只知道要種很辛苦,但不知道到底多辛苦。身邊的朋友也很浪費,都不把飯吃完。來這裡打工換宿,幫忙拔雜草,光這就很辛苦,腳酸好幾天,知道糧食得來不易。」

(六)崙背國中老師,會聽這講座也是因為從立報就開始讀報導,甚至還因此而訂立報(編按:立刻回應叫她現在要退訂。可惡的世新你們絕對不知道自己損失了什麼!再補個幹。)

「我想講一下為何農家子弟不回家務農,因為我很多學生家長都務農,學生得去幫忙,假日還要去幫忙,超累都不能動,他們真的覺得很辛苦,我關心社會事件是五六年前,就在學校跟他們講六輕搶水,為何有揚塵(因為崙背揚塵很嚴重)。我也帶學生班遊,國三畢業了他們還一起去。帶他們去台南的土溝,想說讓她們看看農村不是一個破落的地方,但效果有限。我申請導覽,但她們還是覺得導覽無聊。」

這位老師原本以為教育就這樣。但後來知道學生還是有受到影響,「比方我有學生就去反課綱。他們會喊說『國民黨一定要倒』,但我會跟他們說,我們也要防止民進黨腐敗,要有制衡,因為民進黨的發展思維很右,學生完全可以理解跟接受,他們懂。」


註:其實不止這些,但後來我就去當攝影師cue大家彼此回應所以沒記錄到。大家分享自己的歷程好美好美。有書店真的太好了(講一百次)